忒不靠谱教友的精分脑洞和碎碎念
 

友情的故事:卡帕多西亚教父 (上)

“这些是我献给你的礼物,巴西略,出自这对你而言曾最甘甜的唇舌的絮语。”

【可以出十大本的卡帕多西亚三教父(Cappadocian Fathers)之官配Basil&Gregory(不用谢,我拉丁教会专门拉郎发证).我就是个递梗的ฅʕ•̫͡•ʔฅd】

四世纪中叶,君士坦丁大帝的米兰敕令发布十多年后,基督徒致命者的鲜血尚未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位于帝国东方的卡帕多西亚(Cappadocian Fathers)地区,两个孩子先后出生在这片高原连亘的土地上:纳齐盎的額我略(St. Gregory Nazianzen 330-390)和该撒利亚的巴西略(St. Basil Caesarean,325-379)——“在两个身体中的一个灵魂”,后来额我略这样形容他们的关系。
额我略生于325年,正是尼西亚公会议召开的同年。他的母亲是给虔敬的基督徒,父亲老额我略曾属于一个犹太教异端团体,刚皈依教会不久。因为他的学识和口碑,老额我略很快被祝为纳齐盎(Nazianzus)主教。

巴西略比额我略小五岁,来自一个世代忠贞的老教友家庭,父母和祖父母都曾因信仰受到迫害。巴西略的父亲早逝,母亲独自抚养着十个兄弟姊妹。他的家人陆续成为主教,修士或守贞女。其中包括巴西略的寡母。

额我略与巴西略的相识始于该撒利亚的语法学校。像当时很多有身份的家族一样,老额我略在儿子年纪尚幼时就送他外出求学。两个少年很快成为知心好友,额我略远离家人的忧伤也渐渐被新的友情冲淡。尽管关系亲密,两人性格上的差异仍显而易见:稍年长的额我略温和敏感,尽量避免一切直接冲突,对他父亲的殷切期望并不以为意;巴西略则心志高远,有明确的计划和目标,一旦投入行动,就没有什么能阻拦的了他。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两个人性格中都有表达方式不同的固执:在他们认为不能妥协的问题上,连半步也不会退让。哪怕是彼此之间。

额我略形容他与巴西略就像两股泉水,两支涓涓细流被海洋的声音吸引,从同一汪泉眼中涌流而出,汩汩奔向远方。两股泉水在涌流中不断分离又汇合,并渐渐在途中充沛壮大,成为浩荡的江河。

完成基本的语法学习后,额我略告别巴西略,离开该撒利亚前往亚历山大城求学。他在当地师从亚大纳削(St. Athanasius) ,并接触了未来对他和巴西略都影响颇大的俄利根(Origen)著述。随后额我略前往雅典学习修辞。从亚历山大港乘船前往时,海上的一场风暴几乎要了他的命——这显然无比惊险:虽然从小被母亲献给天主,但和巴西略一样,他还没领洗。事实上,直到他完成学业返回纳齐盎时才接受洗礼——虽然在风暴中失去了所有随身财物,但额我略并不沮丧,因为他的少年好友巴西略正在雅典等着他。他们在雅典的学习持续了近十年,同学中包括后来被称为“叛教者”皇帝朱利安。平时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不过和内向矜持的额我略相比,热情幽默的巴西略总能轻易吸引不少真诚的朋友,以及嫉妒的敌人。

巴西略和额我略在求学期间都表达过对修道生活的向往,并约好有朝一日一同弃家修道。就像圣愚西蒙和隐修者若望那样。但他们对修道主义的理解显然不太相同。吸引额我略的修道生活更多是“学者隐士”式安宁有序的田园生活:每天阅读思考,祷告礼拜。而从小听惯了大迫害时期的故事,巴西略追求的则是施洗若翰般英雄主义的“刻苦/节欲”(áskesis)。这也是受他的家人影响,尤其是他的姐姐玛葵娜。巴西略结束在雅典的学业后不久,他姐姐就在一处家族产业上组建起一个修女团体。这时巴西略的母亲也已经离家修道。受到感召的巴西略访问了一些修院后,在Pontus建立起自己的团体。不少追随者很快慕名前来。他为这个小团体制定了礼仪,规章和结构。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巴西略的修士们并非沙漠中的独修者或与世隔绝的群修会,他们隶属于教区,在主教管辖下服务于各个堂区。

不过比起其他人,巴西略最希望的无疑是额我略的陪伴。他屡次给额我略写信,用几近诱惑的语言半哄半逼,要求额我略兑现青年时二人之间许下的诺言。额我略从他父亲安排的事务中脱身后便欣然前往。他在Pontus度过了一段愉快平静的时光,期间和巴西略一起整理了俄利根的作品,只偶尔玩笑般抱怨那里过于刻苦的生活方式。三年后额我略的父亲出于无知被亚略派蛊惑,额我略必须尽快回到纳齐盎劝说他父亲重归正统,才不得不离开Pontus。

到这时为止,两人都没有领圣职。不过他们无牵无挂的青年时代很快就会结束,比海上更强劲的风暴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而这一次,他们损失的将不再仅仅是一些身外之物。

教宗大额我略的《牧者手册》(Cura Pastoralis)清晰映照出早期教友对圣职的认识,“那些教授至高要理的必须以身作则,义当活出他讲授的要理”。早期的基督徒们似乎觉得,神父候选人们在祝圣前必须已经是个圣人(这个理解不正确)。不过这么一来,主动求取或接受圣职相当于认为自己是活圣人——这显然触犯了对基督徒而言最严重的罪行,骄傲——同时,人们普遍认为神职者的责任比平信徒或普通修行者更重:因为他们不单要负责自己的灵魂得救,也要负责其他人的,所以他们死后将面对更加严厉的审判(这个理解是正确的)。大额我略在书中认可了经卷和教父的传统,直言若某人的灵魂因为犯罪而堕落受罚,他的本堂神父或主教将会面对更严重的惩罚。在这样的普遍认知下,沙漠教父的传说中充斥着不愿被祝神父的“逃亡者”故事:有的听到将被祝圣的消息后吓得立刻夺门而出,逃进荒山老林或远走高飞,宁愿一辈子风餐露宿背井离乡;来不及逃跑的或装疯卖傻或装聋作哑,手段用尽试图推脱(所以那些被信众们绑架一样劫上伯多禄之座的早期教宗,很多确实出于真心实意。他们在拉特朗大殿里无疑看见了熊熊燃烧的炼狱之火)。这类行为频频发生,以致教会不得不公开谴责纯粹为推卸责任而拒领圣职的行为,指出拒绝服务他人正与撒旦同罪。不过拒领或迟领圣职在教会中仍很常见。

362年,拥护尼西亚信经的Eusebius成为该撒利亚主教。他召来巴西略,把尚犹豫不决的巴西略祝为神父,协助他对抗卡帕多尼亚地区的亚略派。很快,巴西略的出众才干和名声在当地盖过了Eusebius。除了名份,他几乎成了该撒利亚真正的主教。面对Eusebius的猜忌和其它教士的嫉妒,巴西略主动请退,重返Pontus修院静修。然而没过多久,亚略派皇帝瓦伦丁对该撒利亚施压,强迫推行亚略派。巴西略在额我略的父亲,纳齐盎主教老额我略的支持下回到了该撒利亚。几年后,Eusebius过世,巴西略顺理成章地正式成为该撒利亚主教。被祝为主教后,他变卖家产赈济贫困,并在城外建立起一座集医院,放赈所,收容院为一体的慈善基地,叫做“巴西略院”(Basiliad)。

这时额我略的父亲不顾儿子的抗议,强行把他祝为神父。称他父亲的举动为“暴政”,额我略接受了巴西略的邀请。他离开家乡来到该撒利亚,作为巴西略的助手,协助他处理教务。

成为主教的巴西略面对的卡帕多尼亚局势只比他的前任更复杂:亚略派为了对付强硬的巴西略,依附于当地另一主教Anthimus。Anthimus则借亚略派的地方势力,将很多本属于巴西略的教区收入麾下。为了与咄咄逼人的对手抗衡,巴西略也主动出击,策略性的任命了几个主教。包括他的弟弟,尼撒的额我略;和他的朋友,纳齐盎的额我略。

连被祝为神父都会引起额我略的激烈抵触,更不要说主教。更糟是他的教区Sasima。那是个偏远萧条位处边界的聚居点,更多只是个地图上的标记,连村镇都算不上。这个任命的背后是两派势力的角斗,实际意义并不大。此外,巴西略的举动也得到了额我略父亲的支持。老额我略意图借这个主教任命把儿子推进教会高层。或许愤怒朋友竟将不可亵渎的圣职视为手段谋略,更多是感到被利用和背叛。额我略压根没有前往Sasima,他直接返回纳齐盎,之后给巴西略送去一封言辞尖锐的苦涩信件。

 对于朋友的诘难,巴西略似乎没有回复或解释。如果有过,并没有信件或资料传世。很难揣测他的想法,也许他觉得被友人误解,也许他心怀愧疚,也许他只是太忙了。可以确定的是,从此往后直到巴西略过世为止,两人再没有过交集。

回到纳齐盎的额我略安顿下来,全心协助年迈的父亲处理教务。尽管两人之间不再有书信往来,但额我略仍然清楚知道旧日朋友的动向。也许是通过巴西略的弟弟,尼撒的额我略——三人关系一向很好 ——日后为巴西略书写的回忆录中,额我略热烈赞赏了巴西略维护正统的坚决态度,文字叙述更是格外鲜活:371年,亚略派的东皇帝瓦伦斯(Valens)意图流放所有正统派主教。他从安提约往君士坦丁堡前进,路上派遣一个长官先行前往,威逼当地主教在包庇亚略派和被流放间作选择。大多数主教选择了前者,除了巴西略。当长官以“抄家,酷刑,死亡,流放”威胁”他时,他显得不以为然:“最好早点把我送到我为之活着并劳作的那位那儿,为他我早已经死了,也是为了他我在此世长途跋涉”。长官抱怨他作为区区一个主教,对帝国官员太过冒犯。巴西略回复道或许他从来没有跟一个主教打过交道。长官返回后向皇帝报告,称除了使用暴力,没有任何其它法子能撬动巴西略。瓦伦斯本人却不愿暴力对待该撒利亚主教。主显节时,瓦伦斯亲自去巴西略主持的弥撒观礼。过后竟大受感动,给“巴西略院”捐了不少土地。

类似这样细节丰富的叙述还有很多,很有可能是尼撒的额我略在信中告诉他的。但是直到巴西略过世,额我略始终拒绝原谅他。在一封信给尼撒的额我略的信中,他曾写道,除非巴西略认为天主的事业比任何人都重要,否则他绝不释怀——在古典美德中,最高贵的德性是友情。西塞罗对友情的经典定义是“在对世界或神圣的事务上彼此皆和谐无暇,并兼有仁德和友爱”。其中的关键词是“彼此”:生性敏感的额我略显然认为巴西略并没有如他一般珍视二人的友情,而极善于用微妙高深的语言诠释圣三奥秘的巴西略并不擅长解释自己的感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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